核聚变是指轻原子核(如氢的同位素氘和氚)在极端高温高压条件下结合成较重原子核(如氦),并释放巨大能量的过程。这一现象与太阳的能量产生机制相同,因此被称为"人造太阳"。与当前核电站使用的核裂变技术相比,聚变反应不产生长寿命放射性废物,燃料来源近乎无限(1升海水含有的氘能量相当于300升汽油),且理论上不存在熔毁风险。2022年,美国劳伦斯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首次实现"净能量增益"(Q>1),即输出能量(3.15兆焦)超过输入激光能量(2.05兆焦),标志着可控核聚变从实验室走向实用化的关键转折。
目前主流研究集中在磁约束托卡马克装置和激光惯性约束装置。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(ITER)采用托卡马克设计,这个由35国共建、耗资220亿欧元的项目预计2025年首次等离子体放电,其环形真空室可产生1.5亿摄氏度高温,相当于太阳核心温度的10倍。中国自主设计的EAST装置2021年实现1.2亿摄氏度下持续101秒的运行纪录。激光惯性约束则通过192束高能激光同时轰击毫米级燃料靶丸,美国国家点火装置(NIF)正是采用此技术实现突破。两种路线各有优劣:托卡马克更适合持续发电,而激光装置更易实现高能量密度。
实现商业化聚变堆需要解决材料耐受性问题。聚变反应产生的高能中子会使常规金属材料在数年内脆化,各国正在测试新型复合材料。中国"聚变工程试验堆"(CFETR)计划使用钨铜合金第一壁材料,日本则开发出纳米结构铁合金。另一个关键突破是高温超导磁体技术,2021年MIT与Commonwealth Fusion Systems合作开发的SPARC装置采用稀土钡铜氧(REBCO)超导带材,可使磁体体积缩小40倍。这些技术进步使得紧凑型聚变装置成为可能,英国Tokamak Energy公司设计的ST40装置直径仅3米,却能达到1亿摄氏度等离子体温度。
根据国际原子能机构预测,首个示范性聚变电站有望在20352040年间并网发电。英国First Light Fusion公司采用" projectile fusion"创新方案,计划2024年建成原型机。微软已与Helion Energy签订2028年购电协议,这将成为首个商业聚变电力采购案例。中国制定"三步走"战略:2020年代建成CFETR,2035年示范电站运行,2050年实现商用推广。值得注意的是,私营企业正加速进程,全球40余家聚变初创公司已融资超50亿美元,其中美国TAE Technologies通过人工智能优化等离子体控制,将设备迭代周期从数月缩短至数天。
聚变能源商业化将重塑全球能源格局。单座2GW聚变电站年发电量可供200万户家庭使用,每年减少1000万吨二氧化碳排放。氘燃料成本极低,1公斤氘相当于1万吨煤的能量,海水提取成本仅约300美元/公斤。据摩根士丹利预测,到2040年全球聚变电力市场规模可达3000亿美元。更深远的影响在于解决能源公平问题——非洲国家可利用丰富的锂资源生产氚燃料,改变当前化石能源的地缘政治格局。日本已启动"水素社会"计划,拟用聚变电力大规模生产绿氢,彻底实现能源自主。
尽管前景广阔,核聚变仍面临三重门坎:首先需要将Q值(能量增益系数)从1提升至10以上,ITER目标Q=10,而商业堆需达到Q=30。其次要解决氚自持问题——反应消耗的氚需通过锂包层中子增殖补充,目前增殖率仅能达到1.051.1倍。第三是经济性挑战,当前每千瓦时成本预估为0.5美元,需降至0.1美元以下才具竞争力。社会层面需建立新的监管框架,国际热核聚变材料辐照设施(IFMIF)正在制定中子辐照安全标准。人才培养同样关键,英国已设立国家聚变技能中心,中国多所高校开设聚变工程专业,全球预计需要10万名专业技术人员支撑产业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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